肉丝的巧克力糖果店

【忍迹,第三方视角】水仙

橘杏第一次见到迹部景吾的时候,是在街头网球场,他抬着下巴看人不可一世的表情,金发在阳光里闪闪烁烁。

 “和你约会”纯粹是在她被激不过一怒之下脱口而出的话,结果那个人好象当了真,轻轻松松地打败了在场的所有人之后就非拉着她的手说要履行诺言。

若不是正好碰到桃城和神尾,橘杏估计自己就真的会被那位少爷强迫着去约会了。

后来在他租来的不算豪华的办公室里她向他说起这件事时,埋头在电脑前的迹部景吾抬起头来想了一想,笑了起来。

他说:我那个时候也只是想教训你一下,其实都已经打算带你到拐角处就让你走的。

老板,杏笑驳,你那时候的行为分明是在调戏。

因为很难看到像你这样泼辣的女孩子啊。迹部淡淡一笑,继续去埋头注意股市行情。

啊,那个时候我只在想,从哪里来的一个自恋又讨厌的大少爷。橘杏不客气地反驳。

从她这边看过去可以看到迹部的肩膀在电脑前可疑地颤抖,大概是忍着笑憋的,橘杏想。

 

她第二次见到他,是在不动峰和冰帝的关东大赛中。

她和哥哥还有神尾站在这头,迹部景吾站在那头,身后还站着一个个子高大得吓人的人。

神尾在她耳边小声说:这不是那天……

杏瞪了他一眼,她没把那件事告诉哥哥,哥哥一天到晚为网球部的事情已经忙得转不过来,她不想给哥哥增添无谓的担心。

和我们比赛居然都不用主力,冰帝也太傲慢了。哥哥在一边轻声感叹。

神尾接话:他们就这水平,不敢拿出来吧。

哥哥转头看了一眼他,然后慢慢开口:以后再遇上冰帝的话,千万要小心。

那是一支特别恶劣的队伍,他们队员的水平虽然高,但却对比赛从来不认真,不是真正强手很难激起他们的战意。

什么……神尾愕然地重复。

我还记得去年全国大赛冰帝和立海在十六强里面遇上的情景……当时差点都以为冰帝能颠覆立海的传奇了,虽然到头来还是输,只拿到全国十六强。

但是,那个时候的迹部景吾……如果他们不是赛程不好过早地碰上立海,可能会走得很远也说不定。

橘桔平抬起头仰望天空,眼神满是对去年的怀念。

杏知道,她的哥哥在八强战中被立海淘汰,这是他一直引以为憾的事情。

而这样的哥哥,居然那样赞扬那个恶劣的大少爷。

 

最后只派了半主力上来的冰帝在不动峰手下一败涂地,那个和哥哥对打的人在赛后沮丧地跪倒在地上,而另一边的迹部,虽然看到惨败的结果,却丝毫不生气,只是带着一副漫不经心的姿态走开去拨了手机。

他拨给谁的,她猜想不出。

他们怎么能这么傲慢啊。伊武在一边不满地碎碎念。

因为他们没尽全力,橘桔平在一边淡淡地说,更恰当地说,他们根本是轻视不动峰,完全没使出一点力气就想拿下我们。

所以,在输了之后,他们也不会失去对自己的半点信心。

橘杏静静望着那头在打手机的迹部,没有说话。

 

两天之后的附加赛,果然不出橘桔平所料,出动大部分主力的冰帝横扫圣鲁道夫。

负责收集他队资料的橘杏去看了那场比赛,看到一个叫做慈郎的家伙十五分钟之内就搞定了对方的单打三,她安静地走开了,把同去的神尾留在那里。

后来神尾来跟她报告,单打二是迹部景吾亲自出马,6:0干掉了对方的观月。

神尾感叹:虽然很讨厌那个大少爷,但是看到他打球的时候还是不得不说,他的确很强,有资本挑衅别人。

橘杏横了他一眼:再怎么强,冰帝还是败在我们这里了。

是是是。神尾好脾气地笑。

 

她第三次见到他,还是在那个街头网球场。这是她第三次见到他,却是她第一次见到那个叫忍足侑士的人。

虽然心里有了一点对冰帝的欣赏,可是看到迹部用悠闲的口吻问她“你们不动峰怎么样”时,还是无明火在心底里猛地就蹿了上来。

恶心……她愤愤地小声嘀咕,不确定迹部是否听到,反正他没有做出在意的反应。

这时候,那个蓝色头发的人手插在长裤口袋里,不紧不慢地开口:喂迹部,这家伙真的是青学正选吗?看起来好象不怎么样啊。

傍晚的夕阳在他背后照过来,在他的脸上投下阴影,一瞬间,橘杏竟在恍惚间觉得这个人全身散发着一种杀意。

仿佛发现猎物的狼,似乎是不经意间,就能把对手全面击溃。

下来打一场就知道真假了!被激到的桃城大声回答。

另外一个红色头发的人笑得得意:不好意思,我们专打双、打。

好恶劣的人……橘杏暗暗地想,不止是他,他们那个学校的人都那么恶劣得让人生厌……

 

带着这样的心情,她去看了冰帝与青学的比赛,也是算为不动峰的友好网球部青学加油。

那对惹人生气的双打输了,输在桃城手里。

橘杏却只是看着那个蓝色头发的人,乾学长的数据记录上他叫忍足,三年级。

本来是打单打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关东大赛前一个月就变成双打了。乾推推眼镜。

一个月?橘杏吃了一惊。

她看着场上东奔西跑在掩护体力不支的同伴的那个人,怎样也想象不出他打双打居然只有一个月。

所以说,冰帝还是不可小瞧呐。不二在一边笑眯眯地接口。

 

再后来就是那场被称为经典一战的单打了。

一直到比赛结束走在回家的路上,橘杏的脑海里都还在反复回放那一刻,迹部景吾默默地看了一会儿手冢国光,然后,他握他的右手,高举过头顶。

她在心里反复揣测,面对着这样的一个对手,他们两个,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态。

怎么想都想不出结果。

只是明白,那一举手,便让自己对那个少爷的恶劣印象改观了大半。

 

他们是要遇到真正强的敌手才会激发战意的人。

哥哥的这句话浮现在记忆里。

真正强的敌手,是什么样的人呢。她想着。

橘杏有点闷气自己是个女孩子,因为哥哥从小的严格要求,早就锻炼出了一身好体力和网球技术,虽然比不得男选手,但是在女孩子里,已经没有几个可以打得过她。

如果能遇到一个像手冢前辈或者那个大少爷一样强的对手,是不是网球也会变得有趣很多呢。

正在这么想的时候,却忽然看见了迹部。

 

他和忍足正从饮品店里出来,然后就和她几乎快要撞了个满怀。

是你啊?三人几乎同时开口。

忍足微笑:这不就是那天在球场边看到的漂亮女孩嘛。

…………………………青筋……………………

她是不动峰的,橘桔平的妹妹。迹部眉头一皱,向忍足介绍。

景吾你这是在威胁我吗?镜片后忍足的眸子里明显带着笑意,和她那个时候还看不懂的波澜。

你胡说些什么!迹部狠狠瞪了忍足一眼。

橘杏决定主动夺得话语权,免得他们两个同学交换听不懂的暗语把自己晾在一边,她保持着基本的礼貌点头笑笑道:迹部学长,忍足学长,如果你们没事找我的话不介意让路出来吧,我急着回家。

两人对视。

然后忍足笑了起来,他推推眼镜道没有什么事情要麻烦杏小姐了,只是景吾想问一下,你对他今天这场比赛的看法。

看法?橘杏疑惑地反问。

啊,他一直对这场比赛耿耿于怀,觉得自己……后面的话被迹部捂住因此没能再出口,迹部一边捂着忍足的嘴狠瞪他一边对橘杏道:没有什么,是这个家伙想来找你搭讪又找不出合适的借口……

看得莫名其妙的橘杏迟疑着开了口:我能……理解你们两个当时的选择。

从迹部手下挣扎出来的忍足笑道:到底是有网球基础的人就不一样啊。

他的手只怕要废了。迹部慢慢地开口,声音很低,橘杏意外地在其中捕捉到了难以释怀的悔意。

景吾,如果真的后悔的话,就用用你家的关系帮他找家好医院吧。忍足笑眯眯地道。

不用你多话,本大爷清楚。迹部不满地瞪他。

橘杏看着他们,没说什么。

 

后来不动峰在半决赛里遇上了立海,输了比赛,哥哥进了医院。

不二来探望他的时候,橘杏正好从外面打饭回来,走到门口时听见不二温和的声音:“迹部带着冰帝帮我们特训了一下,大家的实力都增长了不少,绝对能打败立海的。”

“是那个迹部么?”橘桔平显然很惊讶。

“是啊,”不二回答,“听老师说,他是受了手冢的委托来看我们的,和越前打了一场很不错的比赛哦。”

没来由的,橘杏想起了那天在街上看到他带着悔意的眼睛,

那场比赛,到底是谁比谁更加艰难呢。

她问自己。

没有答案。

 

关东大赛决赛里立海被青学击败了。

两连冠的败绩,不亚于是条轰动性的新闻。橘杏听到的时候,却情不自禁在想另外一个人。

那个,没有去得成全国的人。

 

暑假刚开始的时候她又很不巧地遇见了他。

仍然是在饮品店的门口,跑步的迹部和到图书馆还书的橘杏碰上了面。

他低头看她的眼神已经没有第一次见面时那样讨厌的神色了,尴尬地对视几秒钟之后迹部开了口:你们在全国要打出点成绩来。

谢谢。橘杏回答。

虽然冰帝没派出主力,但败在你们这里是不争的事实,所以你们不动峰一定要争点气,别辱没了冰帝的名声。

……………………

十分无力的橘杏想着:这个人怎么能用这么理直气壮的态度说出这样恶劣的话来鼓励别人?

但是她还是以良好的基本礼貌回答了:谢谢你。

跑走的迹部补充了一句:不久就要全关东集训了。

橘杏点点头:我知道。她已经报名成为了集训营的志愿者。

 

集训是在大热天里开始的,橘杏被安排和青学的那个长辫子小姑娘去各组送水。

送到华村老师这组,发现老师去和榊教练商量事宜了,留下自己的组员自由活动。热得半死的大家看到便一拥而上,橘杏按人数点,却还多了两瓶。

好象是冰帝的迹部学长和忍足学长没在。叫樱乃的小姑娘怯怯地开口。

大口灌水的若人发言:他们两个刚刚好象到那边树阴下去了。

我去找找吧,橘杏对樱乃说。

她一路张望着寻找下去,擦掉额头上的汗,心里暗暗诅咒那两个让她额外跑远路的人。然后她就看见了,在树荫底下坐着的那两位学长。

迹部坐在树下,头靠在树干上,忍足俯身过去。

他们在亲吻。

 

被吓到的橘杏按捺住尖叫出声的欲望,放轻脚步悄悄挪到她相信已经不会打扰到他们的地方,这才急急忙忙小步跑着回到训练场。

一路上心怦怦急跳不停,脸也跟着红起来。14岁的少女已经情窦初开,那样的画面对她而言实在太刺激。

……可是,却不讨厌。

橘杏非常疑惑地发现,认识到那两个人是一对同性恋的事情并不让她感到任何震撼,而她曾经以为自己是不能接受这种超越常人的关系的。

大概是,那两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什么事都敢做、也都能做的人吧。她这么安慰自己。

樱乃小心地凑过来:学姐怎么了?

杏定了一下神,微微笑道:天太热了。

找到两个学长了么?

没看到。她耸肩,我四处找了一圈也没看到,只好先回来了。

哦。小姑娘单纯得不以有他,想了一想建议道。那么请KABAJI君帮忙带这两瓶水给你们冰帝的学长吧,我们还得到别的地方去发水呢。

桦地默默地接过去,橘杏和樱乃提起筐子向下一站进军,只是一路上,还难以抑制的有点心不在焉。

 

全国大赛开始的前天晚上,橘杏再一次在路上碰到迹部。

过多的巧合让两个人都不自觉地挑了一下眉,迹部看看她,开口说话,声音有点犹豫:你那天全都看到了吗?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来找她啊。

杏笑笑:迹部前辈为什么知道我看到了你们?

我回去的时候听别人说了,你去找过我,我想你应该能看到,毕竟我们没在很隐秘的地方。

杏决定承认。

我是看到了,她大方地笑,不过请放心,我只看到了你们的KISS。

闻言的迹部意外地扬起脸看她,嘴唇边有一抹玩味的淡淡笑意,端详他的橘杏由衷地觉得眼前这个人长得真是好看,非常奇妙地混合了男人女人两种讨人喜欢的气质,魅惑但不阴柔,所以人见人爱也是正常的吧。

本大爷倒是很意外你是这种反应。迹部的声音响起。

哦?学长觉得我会拿这个来勒索你们吗?杏笑起来。

迹部笑:真有勒索我摆不平么?他转身向前走,丢了最后一句话给杏。本大爷会去看你们在全国的表现的。

杏看着他在夜色中离去的背影,突然想起了上课时老师讲过的水仙花。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联想。高傲而美丽的少年,世间的所有他都看不上,只爱自己,最后被变成了一朵花。

除开自恋和迹部相似之外,其余的大概没什么地方能联想到一起吧,杏想。

 

她去看了冰帝的全国大赛。

因为要为自己队的比赛加油呐喊,等她匆匆赶过去的时候,冰帝和青学的比赛已经打到了D2,大雨倾盆,迹部在球场上和手冢擦肩而过,扬起脸放话说“就让你们活到明天”,眼神傲慢而锋利。

杏看到忍足站在离迹部稍远一点的地方,微笑安宁。

她走过去问:比分现在是多少?

2比1,青学方领先。忍足笑得温柔。杏小姐也来看比赛?

啊,她点点头,忍不住又问,青学都在领先他还能说什么“让你们活到明天”?

忍足笑起来:啊呀,杏小姐难道不知道吗,KEIGO就是那样的一个人啊。

说话的时候他推了推眼镜片,看向不远处扬长而去的人,带着杏在那时难以找到合适言辞形容的温柔表情。

脸红的感觉又来了,她匆匆说了声“那我明天再来看”就逃离现场,那两个人荷尔蒙极强,没事还是不要轻易接近为好。

第二天要完成不动峰队内的经理事务,去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一路担心着自己只怕是赶不上了的橘杏小跑着过去,远远的就看到球场里一片混乱。

她加快速度跑过去,惊讶地看到里面乱成一团,穿着灰蓝色队服的好几个人好象十分激动地和越前桃城在推推搡搡,忍足站在长椅边低头看着什么,她再走近去一点,吓了一跳。

那长椅上躺着的人居然是迹部。

“比赛结果到底怎么样了?”橘杏抓住旁边一个观众发问。

“迹部和那个一年级的小个子打S1的比赛,赛前打赌说谁输了谁剃头发,最后迹部拼到力尽昏过去了,然后越前就跑上去剪了他的头发……”

什么………………

橘杏一下愣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个人居然会输?

 

并不是觉得迹部景吾是实力最强,但是他总是那么飞扬跋扈不可一世,好象无形中就给人灌输了这样的理念,他是无敌的。

如今看着那个躺在长椅上虚弱无比的人,想起第一次和他见面时他横扫整个街头网球场的情景,橘杏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百感交集地转过视线看向其他方向。

反戴着帽子的冰帝队员怒气冲冲,橘杏记得他正是那次和自己哥哥交手,惨败在他手下的人:“你们青学到底是怎么回事?有没有尊重对手的体育精神?”

桃城不示弱的反击:“迹部学长自己亲口打的赌,现在越前帮忙又怎么样?冰帝原来这样输不起吗?”

“你……”对方眼睛瞪圆,几步冲上去好象打算开打,桃城卷起袖子就要迎战,幸好一个河村一个银白色头发个子高大的队员拼命抱着才拉开,双方还不甘心的用眼神互瞪。

不二站在一边,脸色也不好看,手塚皱皱眉头走上去冷然道:“桃城,去绕球场跑三十圈。”这才平息下争斗。

忍足一直没有说话,看到自家队员被拉回来了,双手抱胸看向青学部长:“手塚君,请你们先回去吧。冰帝的情绪我负责安抚就行。”

手塚点点头,有些不自然地推下眼镜:“青学也疏于管教,实在失礼。”

“就像桃城君说的一样,这次是景吾愿赌服输,没有话讲。”忍足淡淡地道,“至于这笔帐,高中如果能再见面的话自然会讨回来。”

“知道了。”手塚平静地回答,“青学会全力以赴的期待再次和你们见面。”

“那就好。”忍足淡淡一笑,转身不再理手塚,低下头去,看着长椅上躺着的失去意识的人。

他弯下腰招呼一声:“凤,帮我把迹部扶到我背上,桦地,拿着部长的包。”

两个学弟同声答应,银白色头发的少年走过来小心翼翼地帮忙,巨人继续沉默寡言,手里拿起了两个背包。

 

忍足站直的时候向前栽了一步,凤在旁边眼明手快地扶住,担心地问忍足前辈要不要还是让我来算了?

忍足站稳,向凤微笑起来。

不用。他说。就快毕业了,让我来为部长大人效一次鞍马之劳吧。

场内的人都默默让开一条路,忍足抬起头大步走出去,在场边看到杏,意外地笑了笑:杏小姐看到了刚才的比赛吗?

啊,看到了。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她选择了说谎。

真是……很遗憾啊。忍足笑笑,向她点头,我送他去医院,失陪了.

等一下…………橘杏的出声连她自己都觉得意外。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

忍足愣了几秒,然后他笑着点了点头。

 

迹部睡醒时已经是中午了,他眨了下眼睛,不明所以:我这是在哪里?

景吾。坐在他床边的忍足站起身来。我送你到医院来的。

愣了一会儿,然后迹部淡淡地道:这么说,本大爷的确是输了。

橘杏看着他的手抬起来,似乎是无意识的抚过眼前被剪得凌乱的头发,带着一个奇异的笑颜:把镜子拿给我,我要看看越前那小子动了多少。

杏本想出声阻止,但是忍足已经先起身把放在桌上的小镜子递了过去,笑容清浅:他没做过理发师,刀功并不好。

那个看起来似乎会很注意自己形象的人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镜子,淡然道:累本大爷回去还要找理发师来修,真麻烦。

橘杏有些诧异地抬起头来看他。刚才忍足拿着镜子放在面前的时候她曾经劝说“迹部学长一定暂时无法接受”,不过看起来,忍足比她远了解他得多。

迹部好像现在才注意到她的存在,惊讶地想要开口,杏先他一步说了话:学长,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她快步走在医院走廊上的时候,抬起头来,微眯着眼睛看向中午的太阳,还是弄不懂自己为什么要主动地跑过来探望,明明只是一个和不动峰丝毫没有关系,也不能算是自己朋友的人。

但是,看到忍足慢慢地向前走的时候,她很清楚自己心里升起的是一种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担忧情绪。

啊呀,居然担忧起那个调戏过自己的人,心理真奇怪呢。

橘杏无声地对着自己笑,伸手进包里想打电话给哥哥,却发现手机没有在。她闭眼仔细想想,忽然想起来刚才坐在病房里时自己曾经拿了手机出来看时间。

慢慢走回去,在门口处抬手要敲门时犹豫了一下,想起上次在关东学校集训时的震撼,还是决定先看看里面的情况再敲门。

她从门上的玻璃小窗里看进去,安静的房间里忍足背对着门坐在床边,低着头像是在安慰着什么,一缕暗金色的头发越过他的肩膀露出来。

橘杏悄悄地退开几步,靠在走廊的墙壁上望着天想自己什么时候才可以进去取回手机,祈祷哥哥和神尾不要正好赶在这个时候打电话来。

 

那次全国大赛里面不动峰在冲击四强的时候输给了四天宝,之后聚在一起时橘桔平脱下身上的队服外套说:我已经没有机会了,下一次是你们的。

人群中传来努力压抑的隐约哭声,杏站在旁边,看到第一排的神尾用衣袖偷偷擦掉眼泪,她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抬起头来的人看到少女明朗的微笑:哥哥在高中部,我在你们身边,大家都是一样的加油哦。

嗯!

神尾吸着鼻子用力地点头。

 

在杏毕业的那一年,不动峰终于进入了全国四强,虽然仍旧很遗憾地输给青学,却也已经是值得骄傲的成绩了。

大家约着晚上一起去吃一顿,算做毕业前的最后聚餐。

地点定在青学河村前辈的寿司店,前辈慷慨地打上很大的折扣,一群人喧闹着举杯相庆,橘杏开始不许大家喝酒,可是在看到一双双期盼的闪着光的眼睛时也不得不让步了。

喝到一半时门口有人进来,河村马上迎上去陪起笑脸说不好意思此处今天包场,橘杏本来自顾自在一旁吃东西,听到熟悉的声音时却忍不住抬头看。

一个暗金色头发,一个深蓝色头发。

在店内扫视一圈后两人同时看到坐在柜台旁边的杏,忍足先向她走来,一边还笑得温和:杏小姐在?今天是你们不动峰聚会吗?

杏还没来得及回答,神尾已经敏感地先跳起来:你想干什么?

在街头网球场那一次见面好象是他对冰帝印象恶劣的根由,杏默默地瞟了他一眼,神尾的气势立马矮了下去,乖乖地侧开身让她走上前去带着微笑:对,我们庆祝进了四强。

四强啊……

迹部的声音在忍足背后响起来,他双手抱胸随意靠在柜台旁眉头轻轻地拧着:真怀念啊,祝贺你们。

谢谢。短暂的愣神之后杏以不动峰实际领导人的身份笑笑接话。

忍足,我们走。迹部打个响指,转身得丝毫不迟疑。别人包了场我们就没有必要在这里打扰。

好。忍足轻声答应一声,跟着走了出去。留下一群不动峰的学生疑惑地互望。

橘杏总觉得今天看到的迹部景吾有点不对劲,但是是什么地方,她也说不上来。

 

她回去的时候橘桔平也正好打完和冰帝高中部的练习赛回来,一脸遗憾。

杏随口问起比赛结果如何,她哥哥叹了口气说不是我期望的冰帝水平。

怎么说?杏好奇地望他。

迹部景吾和忍足侑士两个强手都退出了,冰帝高中部还有什么意思。

……………………

橘杏一时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急切地追问:是什么时候退的?

三个月之前。橘桔平回答,我也是听见冰帝的芥川和向日在那里议论才知道的,好像是说跡部为了能够从现在开始接手家族事业所以不能继续打网球,然后忍足就跟着他退出了。

杏没有再听哥哥讲些什么,她只是回忆着迹部低声说“好怀念啊”的表情。

淡淡的遗憾,带着一丝不甘得几近委屈的表情。

生在那样的家庭,究竟是幸或者不幸?或许没有人能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但是不管怎么样,能有一个人始终陪在身边,也算是幸运的吧。她默默的想。

 

升上高中一年级的时候神尾向她告白。

当时的过程颇有戏剧性,杏和两三好友一起从学生会办公室里走出来的时候被神尾拦住说“有重要的话想跟你说”,好友们窃笑着纷纷离开了,可是那个少年在她面前红着脸结巴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最后看他憋得脸红脖子粗,杏好心地帮他问:你是不是想请我和你交往?

一下被噎得几乎讲不出话来的神尾愣愣地看了她半天,才确信自己不是做梦,真的能和号称不动峰校花的女孩交往了。

朋友在身边小心地问:是不是考虑一下?神尾君其实人不错,但是怎么说呢……总觉得看起来笨笨的,不太可靠。

杏笑了下。

不需要他多么英俊,多么聪明,我只需要一个,能够在我需要时陪在我身边的人。她微笑着说。

 

她和神尾开始试着约了几次会,神尾也鼓足勇气在约她看了两部恐怖电影之后大着胆子把她搂进怀里,虽然杏根本不怕,但是她乖乖地伏在他怀里,没有吭声。

哥哥教她的,作为女子,有时候要适当地为男人保留一点面子。

那么如果是两个男人恋爱该怎么处理呢?

从心底偷偷冒出来的这句话,杏非常聪明地把它摁了下去,没有出口,免得一向稳重的哥哥被自己吓出心脏病。

有时候闲得无聊,她也十分好奇地设想过那两个人怎么相处。

迹部固然是一看就知道傲慢都刻到骨子里的人,忍足也未见得就多么温顺,只是他选择了一种更加内敛的方式来隐藏自己的骄傲。

这样的两个人,要是有什么意见不合的地方,不知道是怎么交流的。杏对此怀着一种不明所以的好奇心。

 

春假放完回来上学的时候听到一个劲爆消息:冰帝学园高二年级的迹部景吾和忍足侑士被家里赶了出来,还差点被校方退学。

问起是什么原因,却很少有人知道。

杏在心里对自己小声说:大概是两个人的私情曝光了吧。

虽然学校在理论上来说并无权干涉学生的私生活,但是那两个人的家长一个是有钱人另一个是大医院院长,真要拜托学校来整治一下这两个小孩的话,大概没有人能拒绝得了。

她听神尾转达在青学联系友谊赛事宜时听到的不二和手冢的低声议论,这两个人好象是搬出了条件优越的学生宿舍,在外面租公寓生活。

本来神尾还可以听到公寓的地点,如果不是菊丸在一个跟斗翻出门口的时候看到了他的话。

杏笑着捏捏少年的脸,她对此事虽然好奇,可是却不想主动去打听什么。

神尾睁大眼睛说小杏你真的一点都不好奇么,那个迹部学长以前还在网球场里调戏过你的,结果谁知道他居然是喜欢男人,啧啧。

杏瞥了他一眼:男女不都是喜欢,何必去管人家呢。

他们相互喜欢的这种感情,和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孩子,究竟能有多少区别?这句话她藏在心底没有问出来,她不想给神尾太大的难堪。

 

再次在街上遇见的时候杏差点没能认出来,迹部穿着超市员工的制服怎么看怎么不搭调,虽然身材好的少年穿什么都好看。

4357元,谢谢。

他抬起来看向杏的眼睛平静得连一丝波澜也没有,漂亮的蓝中只看得出镇静坦然的神色,倒是杏有些惊讶地开口:没想到前辈你在这里打工。

啊,好不容易找到的,很多地方都说年纪太小了不能用。迹部一边找零一边回答她,神色淡然。

忍足前辈呢?

一样啊。迹部回答。

杏想这个素来骄傲的前辈大概不愿意让认识的人看见自己如此的狼狈模样,她也就没有再问下去。拿起包装好的东西,离开得脚步轻捷。

走出门后才忍不住地又回头看了一眼,少年站在收银台后面,暗金色的头发跳动着格外耀眼。

 

嘴上虽然说着“不都是一样的感情”,实际上,橘杏对这两个人的关系还是颇有好奇心的,只是身为女孩的矜持,让这份好奇总不是那么容易出口。

他们两个,究竟有多喜欢对方呢?

能够为对方做牺牲做到什么样的地步?

那个素来骄傲十足的身影在眼前慢慢地显现,穿着不适合自己的衣服,但却没有一丝不满。

所谓爱情,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没有人说得明白。

虽然还不是很明晰,但是已经有一些想法在少女的脑海中形成了。

后来她在和神尾一起出去逛街的时候,边舔大杯冰淇淋的少女边漫不经心地发问了:神尾君,将来要是家人不支持我们两个在一起,你准备怎么办?

诶?怎么突然这么问?少年没有一点心理准备,被她问得愣住。

啊,前天看了部电影,突然就想这么问你。杏眯起眼睛笑笑。

我……我大概会一直求一直求求到橘部长答应我为止吧,每天都来,部长肯定也会受不了的!神尾握拳,颇有当年在街头网球场上解救杏于迹部手中的风范。

少女有些黑线:万一我哥哥总是不肯答应你呢?你就没想过这是浪费时间什么的么?

怎么会…………神尾诧异地转头看她。你今天是怎么了?

……抱歉。杏努力使自己的情绪缓和下来。我大概是真的被那电影感动到了。

神尾笑了起来,突然间就一把拉过她在怀里紧紧地搂住。

突然之间展现出的男性气概让杏有点心慌,默默地把头靠上去,显得出奇的温驯,这样的气氛让神尾十分满足,他揉了把杏的头发笑着开口:你知道吗,我从初中第一眼看见你就开始喜欢上你了,所以。他顿了下又说。我绝对不会放弃你的,杏。

少女的心里掠过无名的悸动,她默默地抬头。

那年冬天,他们两个人在大街上交换了初吻。

 

在那之后她买东西总是会小心地避开曾遇见过迹部的那家超市,倒不是害怕什么,只是觉得自己不是他们两人的好友,见了面,看到曾经光鲜的两人如此狼狈,未免尴尬。

她也曾在街上遇见过发传单的忍足,他倒是没有一点窘迫大大方方地和她站着交谈,告诉她说最近找到好一点的工作,又笑着说:“大概不久之后也能有点富余吧。”

橘杏想了又想,还是忍不住开口。

抱歉,忍足学长,我想问你句话,但是你不要生气好吗?

你是想问我这样值不值得对吧。忍足推推眼镜微笑。

……杏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只是想那些关于忍足的天才传言好象看起来的确是真的。

他只是淡淡地微笑着,然而在不经意间已经看穿对方的全部。

 

我并不觉得需要去计算什么,橘小姐。忍足回答她的时候意外的神色严肃。只需要明白,我是心甘情愿这样做,就可以了。

你们为这样的坚持,好象付出得实在太多了。杏有点感叹。

但是。忍足笑起来。不是还有彼此陪伴吗,这样就很好了,本来我和KEIGO要求都不多。

不多吗。

橘杏默默地想。从另一个层面上来讲,也许是太多了呢。

我是不是也要求得太多了?

她问自己。

找不到合适的答案。

 

她升入高二的春假时又听到了那两个人的消息,这回是在街上遇见的不二周助。

抱着一瓶香槟的不二笑得眼睛弯弯,他热情地和杏打过招呼,问候她的哥哥。杏告诉他哥哥考上了庆应,正在打工赚点学费,想尽力减少家里的负担。

不二笑眯眯地说自己考的是早稻田,心理学专业。

哦,这个专业倒是跟不二前辈很适合。杏偷偷在心里想着。听说手冢前辈也是保送的早大。

正在这么想的时候不二又微笑着告诉她,他的幼驯考到了东大,让他有点嫉妒。

幼驯…………?橘杏有点疑惑地看他。

啊,好象很多人都不知道呢,但是我和小景的确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哦。^^不二笑得眉眼弯弯,他和他家的某人都考到东大去了,真甜蜜啊。

杏愣了一会儿才说出话来:那么就是说,迹部前辈和忍足前辈考进了东大?

对。那两个人反正在读书上一向脑筋很好,真嫉妒啊。这么说的不二却笑得十分开心。现在我要去他们家开PARTY庆祝,你也去吗?

啊?杏吃了一惊。我又不是和他们多么熟的好友,这个时候去不合适吧?

不是吗?不二有些奇怪。那两个家伙经常和我提到你,我还以为你们感情不错呢,那我就先告辞啦,拜拜。^^

看着他的背影,橘杏一时间都没办法反应过来。

经常和他提到自己…………

但是自己和他们实在不是多么熟的朋友,交往也不够多,却不知到底是为什么被他们记在了心里,这理由实在是想不通啊…………

在很久以后她才从忍足口中得到正确的答案,当时忍足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推推眼镜说:那个艰难的时候,知道我们的情况还没有看不起我们的人,真的很少啊。

是这样的啊。

橘杏听着,微笑起来。

 

神尾开始在曾经的部长家里出没,直到某天,橘桔平对他说:神尾君怎么还不向我家杏求婚呢?

正在喝水的神尾被这句话呛到,杏一边给他拍背一边责怪哥哥这个时候就不要吓他啦。橘眯起眼睛。

吓他?小杏你对他不是真心的?

…………杏差点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部长!怎么能这么说!好不容易缓过气来的神尾急忙开口。

那就是神尾君你不打算要我家小杏?

………………部长…………T T

好了好了,不开你们玩笑。橘笑着眯眼,但是神尾,真的没想过将来的计划怎样吗?

诶,这个……神尾有点尴尬地低头,杏在一边帮忙:哥哥,我们都还小啊。

不小了,有些女孩子在高中毕业之后就结婚了哦。橘看着眼前这对年轻的情侣,我不是说逼着你们一定要做什么承诺,但是,我家杏是很优秀的女孩子,神尾你必须得承认这点。

是。

神尾低着脑袋,没敢多说话。

那么,橘的表情十分严肃。为了证明你配得起我的妹妹,拿出点什么来吧。比如说杏明年想考东大,你能做到么?

我一定努力!神尾没加思考地接话。

 

后一年的橘杏也不出意外的考上了东大,和她同时参加考试的神尾不幸落榜。

发榜当天神尾从学校回到橘家都一直是郁闷的脸,直到两个人在家门口停下来。

杏歪头看他:你真的没事了吗?

没事了。神尾回答,口不对心。

橘杏叹了口气,没有再说,忽然踮起脚捧住他的脸,在鼻尖上咬了一小口。

杏……?愣住的神尾看她。

你这个笨蛋。她微笑。我哥哥又没说你考不上就一定不准你再到我家来了,这么难过干嘛?

可是……我没考上…………神尾的脑袋又耷拉下去。

你已经很努力了,我看得到的。杏揉揉他的脑袋,不要灰心啊。我可还等着你手捧玫瑰前来求婚呢。

…………真的?

果然是单纯的傻小孩,真好骗。^^杏看着神尾跑远的背影笑着想。

 

在大学里读到三年级时的橘杏已经拒绝了几十个追求者,金融系的冷漠系花和她不够优秀看起来好象不怎么配的男朋友成了本系一道风景。

但是金融系的系草——或者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是系花——(金融系某个叫“同人女CLUB”的奇怪组织评的= =)和他那个关系大好的学医的朋友在橘杏能看到的这几年内,出的风头更大,样样比赛都有他们的身影,奖学金也一年都没落下,亲热得略嫌夸张的毫不逼嫌的相处也是一大奇观,甚至于两个人经常走过的一条小路上常有“同人女CLUB”的成员埋伏,手持数码相机,神色诡异。

这也算是一道风景吧。橘杏笑眯眯地跟来看她的神尾讲解。

神尾于是黑线。

 

迹部和忍足毕业的时候都轻松地找到工作,忍足进了家大医院,迹部留在系里做助教。

在校园里偶尔看到他们经过,两个人都已经不再像过去,脸上带着疲惫的神色,现在他们总是脚步闲散,神情舒适。

也许这个时候,他们的确是得到自己的幸福了吧。橘杏想着。

 

在她大四的那一年,迹部集团的破产成了一件大事,报纸上几乎每天都占用头版大标题叙述此事。

学金融的橘杏也很关心,只是为了替自己的学习收集资料。

家里没有在那个集团下属公司工作的人,她没有任何理由要为这个离自己遥不可及的财团担忧。

只是那时,她根本就没想到,这件事居然影响到自己的一生。

 

迹部来找她的时候她刚从三菱重工的面试回来,主考官对她的印象不错,录取希望大有。正在寝室里高兴地和朋友说着的时候门口就有人敲门:橘,迹部前辈找你。

带着满肚子问号的杏跑下去,看见金色头发的前辈站在大楼门口,劈头第一句话就是:我想聘你做我的助理。

呃……橘杏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在什么地方工作?

我家的公司。迹部看着她。

开玩笑,橘杏转身就走,前辈的家里不是已经宣告破产了么?

迹部景吾两三步追了上来,拦在她前面:所以我现在要回去重整,想聘你做我的助理。我知道你已经差不多等于被三菱录用了,但是我希望你能再考虑考虑。

请说出个理由。闻言的杏抬头看着他。请说一个我为什么要舍弃三菱的好工作到你这个破产了的公司里和你这个不算很熟悉的前辈一起打拼的理由。

迹部抬起下巴,傲慢地笑:

因为我只需要几年就能完成重整的任务,这公司振作起来后你的职位潜力无限。

说得好轻松啊前辈。杏瞥他一眼。

本大爷的实力不容任何人怀疑。迹部淡淡地回答她。

橘杏在心里对自己叹了口气。她垂下肩膀无力地问:好吧,至少让我再问一个问题,为什么偏偏找上我?金融系明明有那么多女孩子。

你是最优秀的,迹部回答得不假思索。开始这几年会相当辛苦,我相信你可以承担很多。

是的。橘杏愤愤地看了一眼迹部。他果然很了解自己家里的情况,她和哥哥两个人相依为命地在东京这边生活,别的女孩子还在什么也不懂的年纪她就懂得了太多。

她无力地问:要是几年之后前辈你不能实现自己的诺言怎么办?

你觉得我可能会实现不了自己的诺言吗?迹部盯住她,眼神犀利而清明。

本大爷不是轻易许诺的人。

……………………

十分无力的橘杏更加无力地体察到自己内心的认知:自己已经决定扔掉三菱的工作和眼前这个恶劣的大少爷一起去闯荡江湖了。OTL

 

一直到后来,迹部景吾果然如他自己所承诺的“在几年之后就完成了重整的任务”,虽然仍旧比不得以往父辈的积累成果,但却是金融界的一大奇迹。而始终在他身旁为他随时提供可行性建议的橘杏也被称为是东京金融界的头号知性美女。

在这样的时候,橘杏仍旧无法回答记者的提问:

“当时为什么会抛下三菱的工作不要去和迹部先生一起艰难地开拓呢?”

如果一定要找出一个理由的话,那大概就是他那份满满的张扬自信把自己给骗住了吧?橘杏对自己说。

跟着那样一个人前进,好象就没什么障碍需要担心似的。

呃……即使这个大少爷私底下是接近强迫症的工作狂并连累得她在开始那几年很是做了不少加班不拿补贴的好事,她也还是觉得很满意的。

毕竟,她现在的年薪在公司里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自己看中的什么时装化妆品香水之类都不是问题了。

 

不过在那时,他们还只是两个穷学生,口袋里除了生活费就叮当作响。

在第二天两个人再碰头商量细节的时候橘杏突然明白了自己从昨天看到这位前辈起就一直觉得不对劲的地方是什么。她随口问:忍足前辈怎么没和你在一起?前辈你打算回家去了,这样大的事情他应该也知道吧?

…………

一阵沉默之后迹部端起手中的咖啡杯:他和我吵架了,现在不知道在哪里。

什么……橘杏吃了一惊。你们吵架了?

对。迹部点头,因为他不赞成我回去。

为什么啊?杏不假思索地问下去。在她的印象里忍足侑士一向温和是通情达理的人,不应该做这样的坚持。

迹部无意识地轻叹一声,小勺在杯子里搅拌着。

他是觉得,就这么回去的话我太委屈……

他顿了一顿,又说下去。

以前我们被家里赶出来,靠自己打工生活还要维持学业,那个时候很辛苦,营养也不好,联考前一个月的时候我发烧还转成了肺炎,在医院里整整呆了一个多星期才出院。YUSHI说我昏迷着的时候一直在叫爸爸妈妈,他跑到我家去想请父亲他们来看我一眼,可是他们把他赶出来了。

橘杏有点惊讶:原来你们那时候吃了那么多苦头。

还好,现在都过来了。迹部淡淡一笑。何况妈妈后来也来看过我,只是YUSHI不知道。

他不知道吗?

对,妈妈特地找了他上学的时候来,后来也帮我付清了住院的费用,不过他不知道罢了,这个傻瓜啊。固执起来比我还要让人头痛,他要知道是迹部家掏的钱,大概会冲到我家把钱还回去吧。迹部抿了一口咖啡。

前辈……橘杏有点无力,你可以后来慢慢和忍足前辈说的啊。

他不相信啊。

迹部有些无奈地回答。

每次一说起我家人他就不愿意谈下去,我也就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所以就这么算了。本来以为爸爸再也不会原谅我,但是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我不可能不回去。

他放下手中的杯子,抬起头看向远处。

无论怎么样,那都是我的家人,我欠他们的太多,现在正是该还的时候。

我明白。杏轻轻地说。

只有长大了才知道,所谓的年少轻狂,伤得最深的永远不是自己而是无条件爱着自己的父母。

可是,迹部苦笑。最近导师打算推荐我到斯坦福去深造,现在我放弃这个机会,他觉得很可惜,认为我不应该这么做,所以我们吵起来了。后来他气极说了“分手”,我也在气头上,顶着他说“分就分”,于是他就冲出家门去了。

他慢慢地说,一字一字。

橘……你说,是不是我太任性了?连这样真心对我好的人也留不住…………

杏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才好,只是看着端起杯子低下头去的迹部,金色的长浏海垂下来挡住了眼睛,她看不到他的表情究竟是怎么样的。

也许,忍足前辈只是一时生气想不通……可能他想明白了就会回来的吧,前辈你要有点信心啊。橘杏努力地选择着适当的能够安慰这个傲慢前辈的词句。

迹部笑了一笑,摇摇头:

不可能了。他慢慢地说。我这三天找遍了东京所有的朋友,他全部都不在,肯定是回京都老家去了吧。

也许……这次是真的完了。

看到这个前辈沮丧的样子橘杏一下子竟然觉得十分难受,她放下手中杯子,想了一想,伸出手去拍拍迹部放在桌上无意识绞在一起的手。

请放心,前辈。她很诚恳地说。你们两个那么艰难都过来了,现在绝不可能因为这样的一点事情就分手的。

迹部抬起眼睛看她,淡淡地笑了下,点点头表示感谢。

 

回到家里和哥哥一说,不出意料地看到哥哥瞪圆了眼睛只差一点就把正在喝的茶拿来洗了地板,在厨房里忙碌的神尾端着锅子直接冲出来。

杏你没有发烧吧啊啊啊啊?

…………我很好。= =+

愣神了半天的橘桔平发问:为什么会做这样的决定呢?

因为……少女微微地笑起来。我也想去试一试啊,像哥哥这样的自己去闯天下~

橘桔平又愣了一会儿,然后微笑,揉揉妹妹的头发。

哥哥是支持你的,无论如何,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那你呢,AKIRA。她转脸看向自己的男朋友。

神尾愣了一会儿,然后耷拉下脑袋说,既然连哥哥大人都同意了,我还有什么话说呢。

只希望,ANN你不要被那个少爷利用就好。

为什么你到现在还是坚持把他看成那种卑鄙的人呢,橘杏十分无力,决定还是不在这个问题上和神尾过多做纠缠,她转身笑眯眯地走进厨房:今天晚上吃什么?我可是饿死了呢。

 

开始工作的第十天,他们两个到仙台去兑现银行期票,杏没有带够衣服,一下火车就冻得瑟瑟发抖。

迹部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羽绒服给她穿上,杏缩在相对她来说是很宽大的外套内呵着手笑眯眯地问:老板,这算是家庭培养出来的绅士礼节吗?

迹部哼了一声:与礼节无关,只是本大爷不喜欢看你缩着脖子的样子,本来就不够漂亮,这样更难看。

杏不再说话,等他们两个到达订好的旅馆时迹部愕然发现女孩的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暖手袋。

哥哥给我准备的,橘杏笑道,老板你更需要吧,现在。

迹部挑起眉毛还没开口,杏已经先笑:呐呐,老板,我可是看着你从下了火车到现在就一直缩着手了,本来就不够帅了,这样岂不是更难看?

愣了两秒钟的迹部接过杏手里的东西,嘴角挑着一个冷笑。

看在你没创意地剽窃本大爷的话这个份上我收下。

是,是,迹部大人这是小女子的荣幸。橘杏懒洋洋地回答他。

 

她已经熟悉了迹部景吾的风格。越是喜欢的、热爱的,越要装成毫不在意,讲话越难听也就是他越关心你的表示。

啧,这种别扭的性格,做老板浅交即可,真要做情人的话我说不定哪天就忍不住把他掐死。橘杏摇头对自己想。忍足侑士要维持这种爱着他的心情,不知道需要多少的委曲求全。

感情这种东西,原来魔力竟如此强大。

就连那样别扭的人也会坦率地问:我是不是太任性了?

忍足前辈……少女在自己房间里一边换衣服一边想。那个人可是难得一见如此沮丧的表情呐。

你看不到的话未免太可惜。

 

“我们难道要在圣诞节的时候才能回东京去?”

“正是,这边办事效率低本大爷也没办法。”无所谓的语气。

橘杏抓狂中。少爷你这么轻松一句没办法就完了,我可是还要回东京和明一起过节的啊啊啊……

“偶尔让男朋友为你焦急一下有什么不好的?”迹部手肘撑在窗边看她,居高临下的眼眸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

“AKIRA很不喜欢你,老板。”杏不客气地跟他讲实话。

“我知道。”迹部回答,“那么让漂亮的杏小姐和我这个球技一流人品三流的人在外出差这么久当然会让你的神尾更加担心你,这样不好吗?”

诶……橘杏瞪他:“老板怎么知道别人对你的评论的?”

“切,”迹部撇嘴,“再怎么样,本大爷还是认识一些其他学校的人吧。”

“既然都知道,何必还要坚持那样自恋的做法,让别人继续批评你呢。”

“坚持那样有什么不好?连自己都不爱的人,想来也很难爱别人吧。”

 

迹部转头看着她,夜色背景下他的眼睛显得格外闪亮耀眼,橘杏猛然明白了神尾告诉她的一句话,当时他说是忍足侑士这个冰帝有名的花花公子追女孩的名言:

找一个共度一夜的美人就看她的腿,但是要找一个共度一生的人,请仔细看她的眼睛。

那样一双充满了自信的眼睛,不论什么艰难,都不会磨挫掉这眼眸里的光彩。

“对,没什么不好。”杏微笑。

“虽然那么说……”迹部又转回头去,声音有点飘渺,大概也是想起了中学时期的往事,“但是有时候,其实也觉得心烦,一直到他对我说了一句话。”

“说了什么?”橘杏好奇地问。不用想她都知道,这个“他”肯定就是忍足侑士。

迹部没有再接下去,他只是把下巴搁在手背上,凝神眺望远方。

他很明白自己是从什么时候丢盔弃甲,跟着忍足一路往前的。

就是那个时候,他对他说:

不要为我做任何改变,保持所有你的特征,不管是骄傲,还是自信满满到自恋,那都是我喜欢上你的原因。

那一刻,他明白自己再也无法逃避心里对这个人的呼唤和渴求。

 

“老板,有没有人跟你说过水仙的故事?”橘杏笑眯眯地问他。

迹部哼了一声:“那是当然。”不要说别人,光是他那个误交的损友不二就不知道拿这个笑话过他多少回。“最配得上本大爷的花还是红玫瑰,水仙太朴素。”

“但是却也是很娇贵的花。”

眼睛转过来:“你是在嘲笑本大爷啊嗯?”

橘杏咬着饼干专心看电视不说话,迹部也懒得计较,把头又转回去看着窗外。

老板这个样子其实很像思念着男朋友的中学女生……橘杏偷偷地在心里暗笑,笑了一阵子又感触:这个人是真的很喜欢忍足前辈了,只看他的表情就能够明白。

 

不过他不知道,水仙也是一种娇贵到傲慢的花。

没有人天天细心照顾呵护的话,它就只长叶子,绝不开放。

 

小王子驯服了一只狐狸,养了一朵世界上最美的玫瑰花。

我们不是没找到过自己的花,但是却经常就这么看着它从指尖擦过,最后凋零。

她想起自己也算是他们两人从中学开始到现在的感情的见证人,不禁有些低叹。那样的一份感情,走过了这么久,却在这种地方粉碎消失,不是很可惜吗。

这两个人也舍不得吧。

 

圣诞节当天下午他们两个人才坐上火车,迹部看着橘杏一坐下来就忙着按手机,懒洋洋地开口发言道:又不是没通知回去的时间。

当然还要约好什么时候到车站来接我啊,而且我跟AKIRA这么久没见了有很多话要讲,才不像老板你不善表达。

迹部被噎得哑口无言,青筋在额上突突的跳动,挣扎了一会最后还是决定端起咖啡杯扭头看窗外景色。

杏在心里大乐。

 

火车开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听到前方山崩地裂的巨响,随后车就停了下来。

旅客们惊疑不定,交头接耳,不一会儿车长开始念广播,从报纸里抬起头来的迹部才知道是前方发生了泥石流,在他们之前的一列车已经被冲到了山崖下。

“这下恐怕要拖很晚了。”橘杏皱眉看向她的老板。

“清理道路大概需要多久?”迹部问身边走过的列车员。

“大概要四五个小时吧,发生这样的事情,耽误大家的行程真是很抱歉。”列车员急急地鞠躬作答,又赶向下一节车厢。

“四五个小时啊……”迹部悠闲地靠回座位,“通知下你的神尾吧,反正本大爷不急。”

当他看到女孩鼓着脸的表情时才知道事情不妙……

橘杏的手机由于一路上不停和神尾发信息,已经在刚刚宣告了电量不足,自动关机罢工。而迹部出发前手机就已经没电关机了……

“没办法,”橘杏沮丧地把自己重重砸到椅背上,“让他担心一下也好,随他去吧。”

“神尾不会认为是我把你拐到什么地方去了么?”

“就像老板你说的,偶尔让男朋友为自己担心一下也没什么不好。我独立得太久了。”杏回答他。

迹部愣了一刻,然后傲慢的艳丽微笑在唇角挑起:“他担心过头的话,本大爷不负任何责任。”

 

火车真正开动是在四个半小时之后,又过了好几个小时,在半夜才抵达东京站。

杏拖着行李箱一路奔下火车,不出意料地看到神尾站在月台上东张西望并跺脚呵手,她跑过去捏捏他的脸,看到他冻得鼻子发红,哭笑不得。

神尾倒是毫不在意,大抱了一下女友之后赶快从她手里接过箱子,傻笑着说:“现在还算是圣诞节哦,ANN。”边说边在大衣各个口袋里掏礼物,

杏笑着敲他脑袋:“回去再说啦,笨蛋。”

但是他们两个的注意力马上就被月台的那一边吸引了过去。

迹部景吾和一个比他个子还高了几公分的人在人来人往的车站上紧紧拥抱,身边箱子什么的扔了一地,可是他根本不介意。

杏一眼就看到那个抱着她老板的人头发是熟悉的深蓝色,她好奇心大起,拖着神尾悄悄凑过去,听见忍足的声音带着颤抖:不二告诉我你们今天回来,结果看到电视里的报道,我真怕你坐在那列车上,在这里一直等着通车,还好……

迹部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压抑着的颤抖:你这个混蛋,自己消失那么久不见人影,现在跑来这里就以为本大爷就能够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对不起,对不起。忍足更用力地抱他。是我太任性了,对不起。

你这些天到底去什么地方了?

我在医院宿舍里。忍足回答他。

在一旁偷听的橘杏不免失笑。所谓最危险的地方是最安全的地方,迹部肯定从没想过一向享受生活的忍足会住进医院宿舍。

这些天我想了很多事,KEIGO。

那你得出了什么结论?迹部反问他。

KEIGO。女子的声音在后面响起,他们一起转头,看见一对中年夫妻站在他们身后。

迹部像是吃了一惊,开口叫“爸爸”的时候声音难得地显得犹豫。

父母?杏好奇地看过去,认出了那站在妇人身后的中年男子。在大四那一年,她经常在报纸上看到他应付记者,满脸疲惫不堪。

“KEIGO,”女人开口,“前两天忍足君到我们家里来了。”

迹部吃惊地转回头去看,忍足对着他微笑,眼神在车站的灯光照耀下,安宁而温和。

“他和我们说了很多,最后他说:假使我们离开对方,也并不是说以后就会孤苦伶仃一辈子,也许能找到合适的人生伴侣,但是既然现在就已经找到,在一起走过了这么久,当然会舍不得放弃。他问我,您希望您的儿子有这样的遗憾吗?”

杏看见忍足的手悄悄握着迹部的手,然后用力握紧。

“KEIGO,爸爸和妈妈一直都是希望你幸福的,虽然你自己选择的这种好象和我们当初的期盼背道而驰,但是……”迹部夫人停顿了一秒,又开口,“至少,他这么久都在你身边,没有离开过。所以我们也想要试着接受。”

“所以,今年新年陪我回一趟京都吧,KEIGO?”

肩膀上搭上忍足的手,迹部才转头就看见他的微笑。他顿了两三秒,然后眯起眼睛居高临下地回答:“看本大爷心情。”

“啊呀,KEIGO是怕回去见公婆不好意思么?”

“……忍足侑士你人间蒸发最好了!!!”

 

杏拉着神尾走出站台的时候,忍不住又回头望了一眼。

灯光下那四个人站在一起,中间的两个人身影和谐异常,连最是对他们印象不好的神尾也不禁感叹说他们两个虽然是同性,可是站在一起看起来还真没什么奇怪的感觉。

今天真是好天气呢。她笑着看身边的人。

诶?神尾不明所以。ANN你觉得这个天气算好么?你们差点就回不来了啊。

真是的,杏无可奈何,这个傻瓜大概一辈子都学不聪明了,她在心里对自己暗笑。

橘桔平在家门口迎接,身上系着围裙手里举着汤勺笑得温暖:路上冷坏了吧,赶快进来喝口热汤。

好。><

 

橘杏24岁的那个圣诞节,在她的记忆里是最开心的一夜,虽然,真正在圣诞节当天的家人身边,也只呆了几分钟而已。但是一直到后来的多少年,回忆起来,都是这一天印象最是鲜明。

而那两个在站台上拥抱的身影,也成为了组成这记忆的一个部分。

************

她从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忍足一路向她走过来,虽然下班时间已过房间里空无一人,却还不忘记四下放放电。

“来接老板?”橘杏笑问,“要不要我进去报告一声?”

“不用了,他要是还没忙完我就在这儿等好了,今天情人节橘小姐没忘记吧,打算怎么过?”忍足微笑。

“最近工作比较多,前辈你可能要等很久哦,”橘杏耸肩,“我虽然没忘记……可是都订婚了,那个傻瓜肯定认为没有必要还送这些东西了吧。”她指指忍足手中的一朵花。“现在不流行送玫瑰了么?”

忍足推推眼镜笑了起来。

“你不觉得水仙的花语和KEIGO最像?”

“…………的确是。”

“不管是哪种意义都很像哦。”

“诶?水仙有几种花语么?”橘杏有些疑惑。

“当然,”忍足笑笑,“每种花都有不同的好几种花语,自恋者是水仙流传得最广的一种代表意义,但其实还有其他的。”

“不屈、坚定、艺术美感,以及……”

他笑了笑,转换话题:“橘小姐偶尔也任性一下吧,对自己的爱人何必那么小心翼翼呢?”

“我哪有?”橘杏吃惊地反问。

“可是我刚进来你第一眼就注意到我手中的花了,应该是很希望神尾君今天送花来给你吧。”忍足笑得温和,杏暗暗磨牙,被人看穿的感觉真不好,尤其是被这个笑起来就欠揍的心理咨询专家看穿。

“我不付咨询费。”

“情人节给美丽的女士做咨询就免费好啦,要不要我给你提议?”

“你说说看。”橘杏好奇地放下手中文件夹看着坐在眼前的所谓成功男士。如果真是好提议的话……就采用吧。

嗯,事实上美丽的橘杏小姐绝对不是因为看到她老板一个大男人在情人节也有人送花自己却无人问津而郁闷,大家要相信这点哦。

 

“给他打个电话约他去高级餐厅吃一顿烛光晚餐,要是没预约的话我这里有VIP卡可以借你用一个晚上,然后告诉他说我很想从你手中收到花证明我还像以前一样的漂亮。就这样。”

“这样……”橘杏犹豫着发问,“难道要我直接对他说?”

“有什么不好?”忍足笑起来,“神尾君在这方面有点呆,做他的女朋友当然就应该坦诚点,别害怕,不然他什么都不会明白。”

“这是前辈的经验之谈?”杏笑问。

“虽然你猜对了……”忍足温和地微笑,标准完美三十度角,“但是,不要告诉你老板。”

“我知道。”橘杏笑眯眯,转身决定下次什么时候大家在一起聚餐的话就把这件事拿出来笑话老板。

她看着办公室门被推开,迹部从里面走出来,忍足迅速站起身迎上去,于是她低头瞟自己的手机,权衡许久,还是下了决心拨通记录为“傻瓜明”的号码。

如果你不买一百朵红玫瑰来,今天晚上就别想进我家门。><

 

我们或者都需要自恋一次,爱着自己,才能够看清楚自己心里究竟需要的是什么。

然后,就再也不会在茫茫人海之中错过。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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